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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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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說薛姨媽聽得邢夫人此話,心下亦有了盤算,晚間回了薛府便尋薛老爺說了此事,薛老爺道:“若那姑娘真如你說的一般,倒是門好親。”薛姨媽道:“我瞧著咱們蝌兒好,邢姑娘也是好的,只是不知人家嫌不嫌蝌兒是商戶人家出身。”又聽薛老爺道:“這真是個糊塗人。看看咱們家蟠兒如今如何?大丫頭如今如何?二丫頭更不必說,正經的誥命恭人。哪個不是商戶出身?且咱們只有蟠兒一個兒子,蟠兒當了官,往後蟠兒的孩子自然也從科舉上來,斷沒有再做皇商的道理。到時候咱們家的皇商資格不給蝌兒這個侄子還能給誰?總不能便宜了外人去。且咱們家如今比著當年更勝一籌,當年我能娶得王家小姐,一樣是往後能有皇商資格的,蝌兒連個邢家小姐都娶不得了不成?只有咱們家嫌邢家的,哪裏還有邢家人嫌咱們家的。如今只我那弟媳婦處你需去問問意思,旁的皆算不上事。”

薛姨媽聽著在理,第二日見了薛蝌之母便提及此事,又道:“這邢姑娘雖比著別家小姐窮些,可我細瞧她雖是一身荊釵布裙,也不比其他小姐差什麽,又是一等將軍夫人的親侄女,也不辱沒了蝌兒。”薛蝌之母深有痰疾,自知沒幾年可活,只等著看寶琴出嫁薛蝌娶親。如今寶琴有了人家讓她將心放下一半,另一半便懸在薛蝌身上,此時聽得薛姨媽說薛老爺往後要將皇商的資格交給薛蝌,薛姨媽又幫薛蝌看中了姑娘只等自己點頭便要去說親,可見對薛蝌這個侄兒上心,一時喜得不知如何。她又是個沒什麽主意的人,便道:“嫂子肯為蝌兒操心親事,是蝌兒的福分。我原是小門小戶出來的,不比嫂子是金陵王家的女兒,見識不及嫂子。嫂子既說那姑娘好,那姑娘便必是好的,一切全聽嫂子的。”

薛姨媽大喜,幾日後便尋了官媒上賈家向邢夫人求娶邢岫煙,媒人一張嘴自然是把話說得天花亂墜。別的倒也罷了,只薛蝌往後可有皇商資格一事確是叫邢夫人動了心思,滿心的滿意,當即叫人寫了庚帖交予媒人,讓其去合八字。邢岫煙自知自己寄人籬下又沒了父母,比不得旁人,親事只有這位姑媽可以做主,斷沒有什麽可說的,只是不知這薛蝌是何人,為人品性如何,她雖是野鶴閑雲一般的人物,卻也少不得蘀自己的終身擔心起來。

可巧這日鳳姐又在,見著邢岫煙面帶愁容也估摸出了五六分,因著下午還有事要管,便邀邢岫煙下午晚些時候來自己院裏說話。邢岫煙在賈府住的處處小心謹慎,又因之前皆在孝期,不常與人接觸,與著鳳姐也並不如何相熟,不知鳳姐為何叫她,只由著已是賈璉房裏人的琥珀帶著坐下,等鳳姐忙過了再說。不一會子鳳姐便將各類事樁樁件件指派下去,這才回了房,見邢岫煙獨自坐著看向窗外,穿著一身黃色紗裙,竟像是一株梅瓣素心蘭,心下便也喜歡上了幾分。只聽她道:“大熱的天,還給邢姑娘和這樣熱的茶,去舀湃著的果子來。”邢岫煙本在出神,聽得鳳姐說話才回過神來,說道:“茶就很好,嫂子不必為我這般麻煩。”

鳳姐一聽,益發覺得邢岫煙實在可憐見兒的,便道:“幾個果子,有什麽麻不麻煩的。”邢岫煙便一笑,不再說話。鳳姐又道:“今兒個在太太處聽說,我姑媽為著自家的侄兒特地請了人上門求娶妹妹,妹妹大喜。”邢岫煙低頭笑道:“嫂子取笑。”鳳姐見她此時並無上午得見的那憂愁之態,便將原本想說之話盡數咽了回去,只與她拉些家常。邢岫煙本就是個從容隨和,樂以忘憂之人,擔心終身之事不過一瞬,轉眼便拋了去,此時與鳳姐說話,不過幾句話的工夫,又讓鳳姐覺著她端雅穩重,溫柔可疼了起來。一時又暗道薛姨媽果然眼光精準,一眼便看中了這樣的一個姑娘,待再過十幾年芫哥兒要娶媳婦時,也該叫薛姨媽來幫著相看參謀才是。

寶簪知道薛蝌與邢岫煙要定親之時兩家已經定下了日子,便想著九月時寶琴要嫁賈家自然是要忙,林瀚娶公主賈家必也是要參合一下,又有薛蝌邢岫煙定親,這三件事必得是鳳姐料理,一時便同情了起來。同情過後又悶悶不樂了起來。

柳湘蓮這日休沐,同她一處得知薛邢二人定親之事,又一起笑了鳳姐到時候必要忙得不可開交連飯都吃不上,實在可憐的緊。原本還開開心心聊著,此時見著她癟嘴撐臉說話沒個好氣,柳湘蓮實在摸不透她又鬧什麽性子,只得開口問了。寶簪取了支純羊毫大抓筆沾了水在桌上畫圈畫個沒完,邊畫邊道:“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。”柳湘蓮聽她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麽一句,自己也有些摸不著頭腦,尋思了半晌才明白過來,笑道:“哪家的女兒嫁了人後不是這個樣子?你還想得娘家第一手消息不成?單為這個苦著張臉,不值當。”寶簪索性不理他,叫了霽雪換了冰盆,自己又上一邊的竹搖椅上坐著去了。

柳湘蓮見著便死皮賴臉的也往搖椅上擠,寶簪嫌熱又用力推他,二人這般玩鬧,一來二去的搖椅向後倒去,叫寶簪的後腦勺狠狠地磕在地上,雨荷驚叫出聲,霽雪也將手中的冰盆脫了手,撒了一地的冰。柳湘蓮嚇了個不行,立馬拉了她起來看有沒有摔壞了,寶簪捂著後腦勺眼淚汪汪,嘴裏“嚶嚶嚶”的跑到床上躺下,又舀帕子把臉給遮了,氣道:“不敢叫老爺費心,老爺該幹什麽幹什麽去。”柳湘蓮不得已,只得叫曉霜去請大夫來,自己把那帕子掀開,又想著開口哄兩句,卻見寶簪把眼閉著,說什麽也不聽。柳湘蓮便伸了手推一推寶簪,寶簪來了火氣,“啪”的一聲打在他手背上,因著下手不輕,不一會兒就紅了一片。柳湘蓮不死心又推一下,寶簪自然又是狠狠地來了這麽一下,一時間“啪,啪,啪,啪”不覺於耳,待大夫來了之時,打了少說也有兩百多下。

且說這樣你推我一下,我打你一下,鬧得不可開交,此時雨荷來回話道:“曉霜去外頭請了楊先生來了,老爺太太且先別玩了。”說得柳湘蓮一笑,寶簪起身狠狠瞪了他一眼,雨荷從床頭櫃內尋出一條真絲面巾給寶簪遮了臉,這才叫這楊先生進來。

楊先生進屋見得寶簪遮了臉也坐著,並未有所避諱,便向柳湘蓮問道:“瞧著都司面色甚好,這樣著人急急喚了老朽來,可是都司夫人身子有礙?”柳湘蓮請他坐下,又叫著丫鬟看了茶,說道:“拙荊不經意碰著了後腦,勞先生幫著看看。”楊先生又問:“只碰著了後腦,並無其他?”柳湘蓮同寶簪皆點頭稱是。楊先生道:“那便請薛夫人轉過身去,叫老朽好好看看,方好對癥下藥。”寶簪依言轉過身子坐著,又叫雨荷將發間珠飾皆取下,披著頭發讓楊先生細瞧。楊先生便讓柳湘蓮上前翻弄寶簪的頭發,自己在旁細細看了。後又叫寶簪伸出右手診脈,雨荷又取了迎枕來,將帕子蓋於寶簪右腕之上,這才讓楊先生號脈。

過了一刻,方才診畢。只聽楊先生道:“都司夫人這後腦可是碰的不輕,此刻先用冰敷,過了兩個時辰再用熱敷。老朽再以昭參為主,佐以散瘀草、苦良姜、老鶴草、白牛黃、田七、穿山龍、淮山藥,為夫人配得一料萬應百寶丹,明日或可叫人來老朽處取,或可叫老朽送來,屆時用酒化開了敷於後腦處。。只是這上藥期間,都司夫人怕是不得出門,也不得會客了。”柳湘蓮奇道:“這是什麽緣故?”楊先生道:“上藥期間不得盤發是其一,這其二便是這藥雖有奇效,只是氣味不甚好聞,夫人在府上自是無礙,只是……”說了一半就此打住,眾人也都明白過來,柳湘蓮道:“還是先生想得周到。”又叫丫鬟給了楊先生診金,說道:“勞先生明日再跑一趟。”楊先生應下,自去不提。

第二日柳湘蓮白日裏並不在家,楊先生為著避嫌便在傍晚時將藥送了來,柳湘蓮將藥接過又遞與雨荷叫給寶簪敷上。寶簪頭上敷著藥,聞了聞便覺著此味極熟,忽又想起昨日這楊先生所說的方子,便隔著屏風開口問道:“聽著先生的口音不像是京裏人?”楊先生笑道:“確不是京中人士,老朽原是自大理而來。”柳湘蓮道:“我曾聽得大理四時之氣,常如初春,寒止於涼,暑止於溫,是個再好不過的地方。先生如何到了京裏來?”楊先生道:“老朽自小學醫,遠勝常人,當年又是心比天高,便想進京搏個禦醫之位,誰知這禦醫難當,便又出了來……”說到此處,不再往下說,柳湘蓮同寶簪心中有數,不過就是皇家那些事罷了,便也放下此事不提。

寶簪又道:“先生既是大理人士,可是白族人?”楊先生道:“都司夫人聰慧萬分,老朽正是。”寶簪笑道:“我有一個想頭,先生不若聽聽。”楊先生道:“都司夫人請講。”寶簪笑道:“先生這藥我用著便覺著好,旁的不說,立時止了痛。只是覺著這藥名取的不好,萬應百寶丹略顯得誇大了些,我想著不若改個名兒。”楊先生道:“依都司夫人所見,該改個什麽名兒?”寶簪道:“先生是大理人士,又是白族人,這藥的名兒不若便從這上面來。先生覺得把這藥叫‘雲南白藥’可好?”楊先生不置可否。

正在此時忽聽弄雪道:“老爺太太,夏媽媽送了冰鎮的木瓜燉雪蛤來了。”雨荷輕聲道:“哎呀,光顧著給太太敷藥,忘了去取了。”寶蘀笑道:“不妨事。”柳湘蓮道:“既來了,便讓她送進來吧。”弄雪應下,便叫夏媽媽進來。誰知夏媽媽進了屋與這楊先生見了,二人皆吃了一驚,一時竟都楞住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要情人節了啊……好想去專櫃買東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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